本期受访者是级语文教育的余章云。丽江师专毕业后,章云和很多同学一样读了专升本,在云南民族大学读汉语言文学专业。本科即将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,我邀请章云来做这次访谈。在后面的访谈里,我还会邀请到几位在读专升本的同学来讲讲自己的故事,虽然他们还是在校生,但已经结束师专三年的学习,属于我眼里的毕业生。
章云在我看来是一位外表大大咧咧但是内心极为细腻的学生。我上他们班教育学课,一次抱了好大一摞书到班级给大家翻阅,下课后其他学生先后离开教室,章云和另一位同学主动留下来对我说帮我把书抱回去。有时他发现身边好的风景,还会拍照拍视频通过QQ发给我,大多是千变万化的云彩,我都很喜欢,印象最深的是像一双翅膀的白云。
按章云的话说,自己也是一个很随性的人,突然想到什么就会付诸行动。他只穿一件T恤,连续骑行三十多个小时,为的只是看一眼高中历史老师谈到的一个山头。他决定一个月不说话,这一个月里上课不回答老师提问,下课路上见到老师只能微笑。这些他都做到了。但后面他的一些行为更加让人觉得惊讶,暑假在师专附近的赖子山闭关,进行与世隔绝的生存训练。独自一个人在坟地静坐九个小时,从天色渐黑到天色微亮。在没有个性,行为方式雷同的人群中,章云的做法像是抵抗平庸的行为艺术。
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,我早在教育学课上就感受到了。有一次我布置了作业,其他同学都写了几页,但章云只写了一张纸,上面密密麻麻螺旋式排布着同学的名字,有级语教1班所有同学的名字,也有初高中同学的名字。我问章云这是什么创意?他说只要一起读书的同学,都把他们当朋友来待。有时他觉得自己比较孤独,虽然平时看起来笑嘻嘻的,其实很多事很多无奈都藏在心里没法说。当时我没有追问,那些藏在心里的是什么。借这次访谈,我问了很多问题,弥补了之前的遗憾。
▲师专毕业前,参加虞老师组织的课堂分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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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的学费,我单独给你准备好了,
开学就打给你”
虞锋:章云你好,大学里的大部分费用都是打工的妹妹支持你的,先聊一聊她吧?
章云:好的老师。我的家在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以勒镇以堡村。年,我母亲在我12岁读六年级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,没有抢救过来就走了。家里只剩下我爸我妹和我。妹妹小我四岁,但我们同一届初中毕业。因为我参加过两次中考,初中读了五年。我第一次中考时遇到了考试改革,之前没考地理和生物,突然就通知要考。我又从初二开始读,最后和妹妹同年参加中考。
我妹子平时成绩也并不好,没考上高中,让她留级,但她说不想读,就出去打工了。她从来没有外出过,不知道哪来的勇气,人生中第一次出去闯荡。她先去到昆明,在餐馆里给人家洗菜刷碗,工资元,特别低。一年后,她坐火车去了上海,一直在一家餐馆打工,到现在已经待了五六年。妹妹工作这几年有一点经验了,表现也不错,已经从服务员上升为领班。
我读高中时家里经济主要靠我爸种烤烟支撑,相对其他农作物,烤烟的经济效益比较高。上了大学,我的学费生活费主要是妹妹支持的多。我专升本这两年还是他们在支持。之前在丽江,我还可以做做兼职,有点收入,来到玉溪师院九龙池校区后,做兼职的机会相当少。
虞锋:除了妹妹,爸爸也为你的求学付出了很多?
章云:是的。我爸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过工,那时我妈还在。那几年他出去没苦到钱,后来不是很想出去打工,就一直在家种地。当听说我被师专录取了,他再次出去打工,他说再苦三年支持我读书,以后就靠我自己了。结果后面我继续考了专升本,他又多苦了两年。他在砖厂里干体力活,给人家装车搬砖,因为太过劳累,导致手上长了囊肿。今年我在家过年,陪他去做了手术。
虞锋:妹妹也回来过年了吗?
章云:今年过年妹妹没回来,还在上海上班。她去年回来了,那边是轮着回家过年,每年回家有人数限制。去年她是过了年,正月初十才到家。虽然已经过了除夕,但那个时间点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三个人能够在一起。只要一家人在一块,哪怕物质方面的少一点,能够生活,我觉得就好了。家人能有更多时间相互陪伴,是最珍贵最幸福的。
虞锋:妹妹出去打工,还支持你上学,高中的你有没有因此更有拼劲?
章云:那时不太想着这些,没有好好拼过,特别是数学一直很弱。而且我上高中之后担任班委,协助老师做班级管理,我这人做事总想着别人,把别人摆在首要地位,很多时候就把自己给忘了。我总是尽量为同学考虑,为他们创造好的学习环境,有时的做法也许有些极端,有的同学不理解,但在我看来,觉得是把自己的心全部掏给他们,全身心为他们好。
虞锋:家里三个人联系得多吗?
章云:之前很少,但我们有事的时候,只要说一声,感觉彼此的心都是连在一块的。即使很久不联系,只要一联系,都特别亲切。有时候发现妹妹比我更懂事,因为她出去的早,历练的多。我在社会这方面真的很欠缺,之前对他们的工作不怎么了解。但是近两年来特别是从去年开始,我们的联系越来越频繁,沟通越来越多。之前我爸用的是老年机,去年妹妹回来给他买了一部智能手机,给他弄了